沈昼辞

繁花入眼,星河入梦。
业余写手。

思华年

be预警。碎片流逻辑混乱。
辛赵身亡,祁川出没,前方大量回忆杀。
辛宽,辛赵不宣,牙印,伪宽景。


治平四年
00.十月十八
收到元祁川带领七斋圆满完成任务的消息,王掌院欣慰一笑,当天夜里就病倒了。


01.十月十九
榻上之人正沉沉昏睡。
他刚过不惑之年,相貌清俊气质儒雅,按理说正值壮年,可是他脸上泛着病态的苍白,身子瞧着也甚为单薄。
此人正是秘阁现任掌院,王宽。

他的床榻边坐着一老一少。

十八九岁的少年郎满脸紧张地盯着老大夫。
“大夫,我义父到底怎么样了,您倒是快说啊。”

老大夫皱着眉给病榻上的人左右两手皆号过脉,抚过胡须惋惜地叹了口气。
“王掌院曾受重创,本就一直未能调养过来,加上这些年劳累过度,心有愁结思虑太深,到如今已是积重难返,老朽无能为力。”

“您这是什么话,义父他好……”
“祁川,生死有命,别为难老人家。”
“义父,您终于醒了!”

王宽睁开眼,他看向焦急凑过来的元祁川,眼中有几分笑意,温和地拍拍人手。
“祁川,去书房取纸笔来。”

元祁川乖乖应和一声,小跑出门。
“我这就去。”

眼见人出了屋门,王宽转向老大夫,平静开口。
“我还有多少日子,您直说便是。”

老大夫原本有些犹疑是否该讲,对上病榻之人明澈的眼眸,知道对方心中有数,遂坦然相告。
“这……掌院通透,实不相瞒,若是此后静心疗养,还可有三个月左右。”

“三个月么……多谢,劳请您开药。”
“不敢。这是老朽分内之事,您客气了。”

原本该去取笔墨的少年靠在门外,眼眶泛红。


02.十月二十五
元祁川在给卸任养病的王宽煎药。

元祁川是元仲辛和赵简的儿子,却是王宽一手养大的。
他的父母在他满月时,为了大宋双双牺牲。
王宽将他抱进府里亲自教养,视如己出,甚至为了他一直不曾娶亲。

王宽待他极好,好到令人羡慕,自然也就有人嫉妒。
元祁川四五岁的时候,有心人把赵简和王宽曾有婚约一事翻了出来,从此元祁川是王宽和赵简的孩子的说法很快在开封城里传开,王宽一度被不少人暗中称为伪君子。
等到元祁川再长大些,相貌越来越像元仲辛,这些流言蜚语不攻自破,王宽又重新成了大家交口称道的真君子、真楷模。

当然,不管外人说什么,元祁川心里,王宽一直是他的好义父。

在王宽的细心教导下,元祁川长成了一个飞扬恣意的翩翩少年郎。明明是王宽带大的,其性格偏更肖元仲辛,不过少了几分那人的油滑,多了几分王宽的仁厚。
乍一看,倒像是元仲辛和王宽的崽子。

“义父,该喝药了。”

“好。辛苦了,祁川。”


03.十月二十七
“王大哥,对不起,我决定不跟你回开封了。我要留在邠州照顾赵王爷,没事陪陪赵姐姐。我不想让她一个人待在这儿。”

“王宽,元伯鳍的事是他的心结,他对上米禽牧北难免失去理智。我有孕在身无法跟随,此行你要多看顾着他。”

“王宽,你担心我啊?”
“王宽,等元祁川出生了,就给你个干爹做做,怎么样,我够义气吧,你是不是得给未来干儿子表示表示?”
“王宽,这一次,米禽牧北必须死。”
“王宽,我们一定能回宋的。”
“王宽,照顾好祁川。”
“王宽……”

怀里体温渐凉的人突然消失,王宽浑身一颤,猛然自梦中惊醒。
他怔怔盯着熟悉的床帐看了好一会儿,轻舒一口气,习以为常地披衣起身,抬眼静望窗外残月半挂,疏星当空。

世人道他对元仲辛义薄云天,对赵简情深意重。
这话形容词没用错,只可惜对象被世人弄反了。
他放不下的人,并非世人以为的那一个。

可他谁也不能诉说。

并非无人愿意听,只是他想告诉的人已经不在,说给别人听没有意义。


04.十一月初二
“义父,韦叔叔和薛叔叔来了。”

“咳咳……请他们进来。”

韦衙内和薛映从夏回来后,并未留在秘阁,而是一个经商一个护卫,全国各地地跑,如今生意已经做的很大。
两人偶尔回京看看王宽祁川和薛父薛母,算算时间,距离他们上一次过府,也有四年了。
他们来之前已经知晓王宽重病的事,因此脚步声与表情略显沉重。

一别经年,如今再见,薛映依旧沉默寡言恰如当年,韦衙内倒是比曾经游刃有余了很多。

韦衙内和薛映亦在打量王宽,王宽的气质清润如往,更添几分沉静内敛,只是瘦削虚弱了太多。
他们没有问人怎么清减成了这个模样,他们都清楚原因。

韦衙内从桌上的托盘里拿出个苹果啃两口,单手揽住薛映肩膀半靠在人身上。
“把我们找回来,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?”

“确实有事情请你们帮忙。一来我希望你们暂留京城,和副掌院协同管理秘阁,把局面先稳下来,等有能力的人来接手。祁川有这个潜能,可他如今阅历和经验都还不够,需得多历练几年,当然,你们若发现比祁川更合适的人选,自然当把秘阁给更合适的人;二来,祁川二十岁的加冠礼定在了十二月十五。我想,你们也是愿意亲眼看着他成年的。”

薛映言简意赅地点点头。
“好。”
韦衙内紧跟着应声。
“那当然了,他们的孩子不就是我们半个孩子嘛,加冠礼我们肯定要看啊。诶对了,我们中途看过小景,她如今过的也挺不错。”

“那很好。”


05.十一月十五
裴景到了府上,看过元祁川就住了下来。
她没要求当即见王宽,而是挑了王宽喝下药午睡的空当前去探望。
裴景离开屋子时,王宽尚未睁眼。

当晚元祁川送药时,把事情告诉了王宽。
王宽只是淡淡一笑表示知道了,让他好生招待裴景,别怠慢她。

其实裴景说话的时候,王宽已经醒了。自那个人走后,他在屋里有别人时,是极易惊醒的。
他想小景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来,大抵不需要他回应什么,于是放缓呼吸,作出一副仍在沉睡的样子来。
他默默听着小景的倾诉。

“王大哥,从知道祁川自己通过考验加入秘阁的那天,我便猜到如今这个情况了。”
“一个人的心死了,如果执念也达成,他会没办法撑下去。”
“那一年我选择留在祁川,除了没能照顾好赵姐姐的愧疚,更重要的是我想靠自己来成长。”
“我昔日因自己渤海遗族的身份而自卑。赵姐姐很照顾我,因为她身为要强女子,为女子的不公待遇不平,从而对我感同身受,心生怜爱;而王大哥照顾我,则是因为真的将我看作平等的存在,予我尊重。”
“我曾对王大哥心生爱慕,以为我们可以很好的走下去,为了配得上七斋也配得上你,我奋起努力,勇往直前。直到我和赵姐姐离开夏那天,我突然发现王大哥瞧我的眼神的确比看旁人温柔,可你望向那个人时,眼睛里有光。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,等反应过来后,终于理解了成长的真正含义,它不该是为别人,而是为自己。未来的路,我自己也可以走的很好。”
“现在我在邠州教书,过的自在安逸,不用大家操心我,还能教育孩子,我很满足。”
“我已经坦然,王大哥你还没有,想必这辈子也不能。”
“说来也奇怪,王大哥这么通达的一个人,遇上元大哥的事,总是执拗的很。”
“我打算暂且借住府里,我也想亲眼看祁川加冠,好回去和赵姐姐说呢。”
“王大哥你好好休息,我不打扰了。”

等裴景离开屋子,王宽缓缓睁眼,他叹了口气,几分欣慰几分歉意。
他对这个纯真可爱的女孩儿始终心怀愧疚与不忍。他是真的喜爱她,也认真想过和她过下去。
可喜爱不是爱。
感情是不能控制的。


06.十一月十九
“裴姨,我们能聊聊天吗?”
“好啊。”
“我想知道些我父母的事。”
“王大哥没跟你说过吗?”
“义父说过不少,但是关于我父母怎么去世的,他却只字不提。”

“嗯……那年名义上是米禽牧北脱逃,赵简和赵王爷被他掳去夏。实际上赵姐姐此行是奉仁宗皇帝的密旨,要设法变更政权,以卫大宋和平稳定。”

“七斋当时追上赵简,和她并肩作战,原本也该同生共死的。没想到入夏的第三年,赵姐姐有了身孕,当时正值李元昊废后,夏的局势剑拔弩张,我们不想拿孩子冒险,商量过后就把赵姐姐送回邠州,我和薛映跟回来照顾。元大哥、王大哥和韦衙内三人继续在夏活动。”

“后来宁令哥成功刺杀李元昊,又被没藏讹庞反杀,米禽牧北被诛。消灭米禽牧北的诱敌围杀出了点变故,援军比原定时间到晚了。元大哥不幸去世,王大哥也身负重伤,足足昏迷了七天才被救醒。”

“而我们这边,赵姐姐刚生下你不久,身体虚弱还在坐月子,这时夏传来了米禽牧北和元大哥的死讯,赵姐姐一听就……当晚大夫来诊脉,他毒杀了赵姐姐随后自尽,后经查证那大夫是米禽牧北的人,这是米禽牧北很早前布局做的准备。”

“对不起祁川,是我没有保护好赵姐姐。”

“裴姨,别这么说,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。”
“祁川果真是和王大哥一样温柔呢。”
“我可远远比不上义父。”

沉默了一会儿,元祁川叹道。
“倒是如果没有我……”

见元祁川陷入误区,裴景温柔地轻抚他的头。
“这一切事情本和你无关,别多想。你是他们生命的延续,他们很高兴有了你,也很爱你。”


07.十一月二十三
王宽披着外衫单手执书卷临窗而立,他凝神聆听细雨打屋檐,身姿挺拔如竹。
近日里前来拜访的故旧太多,他避免不了再忆往事。

宁令哥弑父是兵行险招,但他亲母被废后,新后又有了儿子,若不作为便只有等死。宁令哥自然知道没藏讹庞助他弑父另有图谋,但他需要没藏讹庞的帮助来保证刺杀成功。至于事成后,谁胜谁负看的谁能抢占先机稳定政权。那场硝烟弥漫的较量里,没藏讹庞更胜一筹。
于是宁令哥被杀,米禽牧北被围剿。

宁令哥死后,米禽牧北已不惧死亡,他只想在死前拉上足够分量的人陪葬。猛兽的临死反扑最为危险,没藏讹庞惜命,不愿作饵引敌。元仲辛对亲手杀米禽牧北又有执念,诱敌一事就由他和元仲辛来。
前期计划顺利,唯有包抄的军队杀上来的时间比预计晚了两个时辰。一是米禽牧北的亲卫比想象难缠,二是没藏讹庞有意拖延。
两个时辰足以发生很多事。

他小看了没藏讹庞,他以为对方不至于卸磨杀驴,没想到对方巧妙玩了一手借刀杀人,做了渔翁。
元仲辛应该想到了,可有手刃米禽牧北的诱惑在,他赌的义无反顾。

元仲辛留了后手,不是给自己,是给他。
没藏讹庞有意让他“重伤不治”,是衙内带着名医及时赶到,把他从鬼门关抢了回来。

他没能护好他,到底他带他回家了。


08.十一月二十四
血。
好多人的血。
元仲辛的血。

元仲辛成功手刃米禽牧北,自己亦伤得不轻。
王宽带着元仲辛杀出重围,挥刀的动作已经麻木,鼻息里满是身边人的血腥味,熏得他无法清醒思考。

他厮杀时心中并非细腻的情爱,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。宋夏和平基调已定,他不求功成身退,但不愿死在异乡。
他要带着他回家。

援军来之前,元仲辛已经没了意识。援军一到,他也卸力晕了过去,昏迷前死死攥住元仲辛的手腕不肯放。

场景突兀转换,月色里他身缚锁链坐在太尉府的后花园,元仲辛孤身前来救他。
彼时那人带了几分自得问他。
“感动吗?”
“想哭吗?”
他原本是该怼回去的,却不知为何怆然泪下。

“王宽——”

故人入梦,泪湿枕巾。
 

09.十二月初七
王宽由元祁川扶着去了祠堂,祭拜他的父亲。
他撑着病躯,上香跪拜亲力亲为做得一丝不苟。一切完成,他让祁川先走,要自己单独待一会儿。

西夏事毕,他带着元祁川回都,第一件事是和父亲彻夜长谈。
他坚持此生不娶亲不纳妾,专心教养元祁川,同时不肯为元祁川改姓,威逼利诱都无法动摇他,父亲怒极罚他跪祠堂反省。他水米不进跪了三天三夜,最后他父亲妥协了。

他父亲当时留下一句未说完的话。
“我若是早知道元家那小子……哼。”
他只能无奈苦笑,叩首谢恩。
世人看不透事实,他父亲懂。

元仲辛曾吐槽王宽是他的克星,其实元仲辛才是王宽的克星。

他明白自己对那人的感情时,元仲辛已同赵简互生情愫。
他看着他们相知,相爱,在一起,有了孩子。他无声退后,甚至在其间助攻。
他无意插足。

他愿他心上的少年永远明亮。
他心上的少年确实永远明亮,却也就此停在了最耀眼的时候。


10.十二月十五
王宽已难以行走,他坐在轮椅上亲自为元祁川加冠,赐字安之。
他盼元祁川随心而行,平安喜乐。

他在场上听着那些祝福语,神思一恍。
有谁家少年在他耳畔喋喋不休。

“王宽,我哥这取名能力可太差了,不过谁让是我哥呢。”
“王宽,等孩子长大了,字由你来定,你可得想个好听的,不能像我哥这么土。”
“王宽,虽然我们在夏,可孩子的贺礼不能少吧。这样,以后他的读书启蒙就交给你了。”

待祁川把加冠流程走完,宾客散场,他抱了一下元祁川,拍拍人后背。
“你长大了,我也放心了。”

晚间,裴景亲自下厨,五个人坐一桌吃了顿饭。韦衙内拉着薛映把元祁川灌倒,自己也喝多了,三个人叽哩哇啦对着说胡话。

王宽手捧热水,和并未喝酒的小景对视一眼,一齐笑了出来。

“小景,明日我跟你一起去邠州吧。去看看他们。”
“王大哥你的身体……”
“不碍的。”
“……好吧。”


熙宁元年
11.一月十九
五个人一起去了邠州,顾及王宽的身体状况,他们马车慢行,走了一个来月。
看望赵简和元仲辛时,正赶上他们的二十年祭日。
这日王宽的精神状态难得的好,然其他人眼里全是担忧。

另外四人摆好祭品和地下之人聊聊一年的情况,默契地把地方留给了王宽。

王宽轻轻摸着石碑上他亲手刻的字,眼神温和宠溺,眸底悲伤分明淡淡的并不浓郁,可让看的人无端心痛。

“整整二十年了。”
“衙内、薛映、小景与祁川都过得不错,我离开,也能各自活得很好。如此,我便可以安心地走。”
“你这个人啊,果然没有人格。”
“我答应的事我都做到了,你答应的事却一个都没兑现。”
陪我一起重建秘阁,请我喝一杯满月酒,和我一同见证祁川加冠,老了找个小院做邻居……一个也没有。

“我……”
他轻轻动了动唇,还是没说出口。
我心上春风,信任与光,是你。

天空下起了小雪,王宽抬手接住些雪花,无声地笑了。
他们太学初见那天,也下着雪。

他闭上眼睛,倒了下去。

end.
 
 
 
 
 
后记:
题目思华年,取自李商隐《锦瑟》的“一弦一柱思华年”,其实主题是“此情可待成追忆。”
我就是想写一个王宽养辛赵俩人的崽子的故事,结果成品扎到了我自己,我反思(。)

时间线是结合历史和剧自己整合的,后续故事是根据百度出来的时间线自己编的。可能有bug,不过已经尽力圆了。
分析时间线之前讲个人。没藏讹庞是夏的国相,他妹妹是李元昊的新后,拓拔凉祚的娘。剧里的没藏宝历可能以他为原型,也可能是他们一个家族的。
宋仁宗庆历四年(1044年)十月宋夏和议,也就是剧里三十来集互市的时间。年底赵简和赵王爷被米禽牧北掳走,七斋跟了上去。
庆历七年(1047年)五月,李元昊的宠妃生了个儿子,他废后立宠妃为新后。在这之前李元昊抢过宁令哥的妻子搞掉宁令哥的母家,废后和有弟弟相当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宁令哥决心铤而走险。
同年五月,赵简被告知怀了祁川,和小景薛映三人暂时回邠州待产。薛映两边跑做个联络人。
同年十月,宁令哥和没藏讹庞暂时合作。两个人各怀鬼胎。宁令哥要借没藏讹庞的助力保证弑父成功,手握他帮忙的证据打算把俩人拴一起;没藏讹庞则是只要宁令哥弑父,成了他就有理由杀宁令哥,立他妹妹的孩子为王,失败了李元昊就会杀了宁令哥,将来还是他妹妹的孩子当王。
七斋和宁令哥有协议,和没藏讹庞也有协议,基本上不管谁上位,和宋的合约不能动。七斋更属意没藏讹庞,因为宁令哥是个主战派。
同年十二月,元祁川出生。
庆历八年(1048年)一月,宁令哥弑父,没藏讹庞杀了宁令哥,米禽牧北和七斋两败俱伤。辛赵同葬邠州,祁川和王宽回开封。
皇祐三年(1051年)秘阁重开,王宽任掌院。
宋英宗治平三年(1066年)元祁川加入秘阁。
宋神宗熙宁元年(1068年)王宽过世。

如此短篇时间线已经让人心力憔悴,长篇怕不是头发一抓一把(……)
其实按电视剧里他们十八来看,文里的王宽去世也才四十一二,走时病痛缠身,心无挂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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